他说他又错过了流式的时间
2018-05
文章来自:孙一末 阅读次数:1289
他说他又错过了流式的时间,就像以往时常发生的一样。虽然这也经常发生在别人身上,但也并不意味着无需着急。一想到接下来满满的预约表,他想,或许今天又要等到半夜。
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:要手脚迅速又不失从容——毕竟,样品可以放在冰上等很久,但要是着急洒掉,就只能全部重来了。
在世界各地,能够以如此少的薪资又付出如此多工时的,大概也只有博士生了。实验室的小哥哥机械地将试剂一点点移入抽提DNA的管中,那动作和程序和我上学期实验课上的动作如出一辙——“Boring right? I’ve been doing this for 6 years.”
6年提取大肠杆菌的DNA能够实现什么呢?我想,即便是同样的重复,在不同的可以你条件下也可以拥有不同的产出效率。而在WEHI,拥有全国最先进设备和最顶尖的科学家,最适宜的科研条件使得一切都有序而高效。毗邻墨尔本市中心的地方,这个小小的十字路口囊括了三家医院、两家研究机构以及墨尔本大学;研究机构与医院彼此相连,使得数据的交换和样品采集变得简单方便,也创造了极优的研究氛围。开放活动,学术讨论,公开讲座——优良的资源和新进的技术,获益者不仅是研究人员,热情开放的学术氛围也感召着充满好奇的学生。
生物医药,一个做了20多年“朝阳产业”的领域,在我看到一群人用20年将基础研究成果推向市场之前,从未真正体会到那“朝阳”的意味;而当顶级的科研条件和前沿成果形成良性循环,那句曾经令人振奋的“Yeswecan”又浮现在脑海——这里,使人有理由相信,人们可以拥有改变未来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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咖啡氤氲的气息恣意着冬日的慵懒,半空中交错的电缆传来电车“叮叮”的声音。万里长空碧蓝如洗,又肥又傻的海鸥从人的头顶上低空掠过,被我们笑称为“飞翔”——墨尔本是一个温柔平和的城市,想必高尔基的海燕到了这里也不会有“穿过暴风骤雨”的气势。实验的间隙,忙里偷闲去对面的墨尔本大学喝一杯咖啡,看着咖啡厅里彼此交谈的人们,那是风风火火的大学生活里,很少体会到的安逸从容。
阳光,沙滩,海浪,以及冲浪的人们。海边弹着尤克里里的中年人,超市边上练习小号的少年;晴空下跃出水面的鲸鱼,海水轻拍岸边的小小声响;夜色中歌剧院的灯光里盘旋的海鸟,教堂里的歌声回荡着管风琴的合唱。待到管弦争鸣,一曲终了,夜色拉开帷幕,海边的酒吧燃起温暖的火焰,酒杯碰撞的声音中听得见城市热情的喧闹,和温柔的呢喃。周末和新认识的朋友们去悉尼旅行,白天热闹的街道在夜晚怎么也比不上广州的五彩斑斓。在倾斜而安静的街道上,美国的港口,悉尼的海岸,在异国的街道讲述他国的故事,所有的未来好像皆因当下而有了坚实的样子。
他的拥抱带着香水的味道,就好像这里很多人都带有独特的特点一样。她分不清自己眼睛的颜色,那种奇妙的颜色介于灰色、绿色和浅浅的蓝之间;他说他早上七点就开始工作,于是在下午大家喝茶的时候,他就能够提前回家。她总是在早上十点钟的时候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喝咖啡,从他帮我点的第一杯咖啡开始,我开始习惯点flat white;他与人击掌的声音,他懒洋洋的“Let’s do it”……
每一处风景和年轮的故事,每一抹容颜和生活的旋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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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,回家,买菜,做饭,好像本来生活就是这样。我遇到了很好的host family,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宝贵的收获——就像我学会了用‘Good’来回答‘How are you’”一样。比如晚饭的时候我能够听到有关小老鼠为什么打架的故事,还能听到“朝鲜人民到底幸不幸福”的讨论。移民的家庭在中西文化间来回跳跃,能展现出观察问题不一样的视角;还有“人只能是‘大伙子’或者‘小伙子’,不能是既大又小的‘大小伙子’”的讨论,这种奇妙的逻辑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。
直到最后看到所有人一起的聚餐,一群上世纪就移民过来的中国人彼此用英语交流着,忽然就觉得,即便是保持着中国生活方式的人们,在这片土地上,也早就和当今的中国千差万别。想到两个月后回到广州的自己,因为汽车没有给自己让路而不满,因为几次召唤服务员都没有出现而愤怒,那眼前这些人再回国,会不会更多地感慨于中外差距呢?
只是不会改变的是,比起冷漠和繁复的行政手续,我更喜欢能坐在身边愉快交谈的市长;比起阴晴不定的瓢泼,我更喜欢温和的绵绵细雨;比起各种各样的“敏感内容”,我对公然的辩论更兴致勃勃。还有这里的人们,比起漠然的匆忙,有更多热情的笑容与随和。
一个丰富而包容的地方,记住它阳光下的慵懒,细雨中的安然,以及人来人往里难以言喻的温暖。
作者孙一末,生科院2015级生科先进班学生。2017年暑假参加澳大利亚沃尔特伊丽莎医学研究所科研项目。